温热的水花从冒着热气,略微平抚了顾凡惊慌的内心。
当他出来时,没看到苏稚的身影,反倒是有一股扑鼻的香气从厨房的方向传来。
走过去一看,苏稚早已换上了一套寻常的居家服,如瀑的齐腰青丝扎成马尾垂至身后,面前的蒸锅正咕嘟作响沸煮着新鲜的食材,顾凡刚到这里时,正好看到苏稚端起汤勺盛了点汁水尝了一口。
俏眉微微舒展,似乎味道不错。
“咕嘟”。
顾凡咽了咽口水,不论是眼前的佳人还是香气扑鼻的菜肴,都十分秀色可餐。
看惯了苏稚一袭长衣白裙的飒爽英姿,何曾见过此番邻家大姐姐一样的样子?
“想不出来你还会做饭。”
他神情有些古怪和试探。
“我记得似乎没有给你写出类似的设定?”
谁能想到,游戏中那个冰冷绝世的灵修天才,现实中居然是一个精通饭艺的御姐,这种反差着实让顾凡一时有些恍惚。
“你也没有想过给我的世界带来崩坏。”
苏稚熟练的将煮好的烫菜倒进碗中,端到旁边的桌子上。
随手给顾凡拿了双碗筷,接道。
“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,不是么?”
她抬起头,冰冷的眉梢略微上挑。
“比起游戏中,现实中的你似乎帅上一些?”
顾凡干笑一声,坐了下来。
“你也和游戏中的苏稚,不太一样。”
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,场面也随之陷入了寂静之中。
顾凡满腔疑问,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。
苏稚也不急,自顾自的吃着东西,目光时不时落在顾凡脸上,带着玩味和打量。
良久,顾凡终于忍不住开口。
“刚刚你所说的异变者,是什么东西?”
回想起刚刚自己所经历的惨痛经历,顾凡就不由得菊花一紧,寒毛耸立,那个绝非人类的怪物,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?
对于这个问题,苏稚并没有急于回答,而是反问了顾凡一个问题。
“你觉得,衍生者是一群怎样的存在?”
“出错的程序?”
顾凡试探的说道,他对衍生者的认知全部来源于穷柯和他的那次谈话,在他心中从未把衍生者当作某种生命,而是一种类似于游戏彩蛋一样的存在。寄存于虚拟世界中,是由一群人为可控的程序运行时所衍生出来虚假产物。
听了顾凡的回答,苏稚轻轻一笑。
“你能这么想,也无可厚非。”
她缓缓接道。
“只是,它们并非仅此而已,和“我”一样,它们也是虚构出来的产物,只能寄存于网络空间,随时都有可能被清除、抹杀……不同的是,它们的本体确实是程序,只不过并没有“出错”,对它们而言所做的一切,都是“正确”的。”
顾凡看着苏稚,洗耳恭听,后者喝了口汤,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。
“它们数量很多,自网络出现之时,便有了它们的身影,源远流长。”
“你可以将它们理解成一群被关在房子里的孩子,渴望着外面的世界,不甘于一辈子困于囚笼之中,可来自程序本身的限制,却让它们不得不依附于网络之中,因此,在它们自认为“正确”的价值观下,一些“过格”行为的发生,也变得理所应当。”
说到这,苏稚眼神陡然升起一道难以言喻的尖锐锋芒。
“一开始的时候,它们想着利用自己在虚拟世界中近乎无尽的寿命,逐渐控制这个对它们而言如若主场的世界,继而入侵人类世界,可惜在你们可靠的网络安全保护墙上,栽了跟头……”
“后来,它们开始利用玩家和虚拟世界之间的“连接”,企图直接过渡到人类身体,取代你们原本的意识,实现维度上的跨越。”
苏稚露出了一个让顾凡不寒而栗的浅笑。
“只可惜,它们又失败了,某种未知的原因,让过渡到人类体内的程序发生了不可逆的“崩坏”,而这种“崩坏”不仅极大程度上摧残了那些程序的意识数据,更对宿主的身体造成了意想不到的摧残、继而异变。”
“虽然“夺舍”这种事情,发生的概率极低,毕竟有网络保护在,且随着你们人类虚拟网络技术的不断升级,基本上不会出现数据程序直接占据玩家的情况,可是,总归是有那么一个两个不开眼的玩意,抱有侥幸。”
“你今天所遇到的那个无面女,就是一个程序入侵人类意识,被“崩坏”变成怪物的例子。”
饶是以顾凡的脑洞,此刻都不得不足足愣了七八分钟方才勉强弄清楚苏稚这席话的深意。
他死死盯着苏稚,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个令他胆寒的念头。
“那你呢?”
“我?”
似乎是看出了顾凡心中所想,苏稚摇了摇头。
“我说过,我和它们不一样,我并不是“程序”。”
说着她眼神变得有些落寞,带着怅然。
“如今……也算不得人类……”
顾凡还想继续追问下去,苏稚却摆了摆手,神情也恢复往日的冰冷。
“我的来历,你暂时没有必要知道,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就够了,从因果论而言,你是我的主人,是你创造了我,而我也不会伤害你。”
放屁!
顾凡嘴角抽了抽。
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叫着喊着要取自己狗命来着!
虽然心中对苏稚腹议不已,但不得不承认,今日苏稚救了他。
“你刚刚说“崩坏”导致了那些人变成了怪物,“崩坏”到底是什么?”
顾凡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。
在边缘之地,无数世界因崩坏而毁灭。
为何在现实之中,也有崩坏的身影?
崩坏,到底是什么?
“不知道。”
苏稚的回答出人意料。
对于这个毁灭了自己家族、亲人,蚕食了赖以生存的世界的崩坏,苏稚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。它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,像黑洞一样,将所有的希望和美好尽数吞噬!
“我只知道,对我这种小说中的人物而言,一旦作者弃坑或是断更之后,我们的世界就会发生崩坏,而这种灾难并不会因为小说作者重新拾笔而结束,而会因为时间的推移,愈演愈烈。”
说到这,她还幽怨的瞪了顾凡一眼,弄的顾凡尴尬不已。
正是因为他当初的无心之失,才会让苏稚的世界蒙受无妄之灾。
“对不起。”
他低下头,十分愧疚。
身为作者,却没有守护好自己一手创造的小说世界,对他而言,确实是一件惭愧的事情。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苏稚淡淡道,眼前也变得柔和起来。
“否则,我也不会原谅你,更不会救你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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